人在做 天在看(陳文茜)
如果我還想重返政壇,或者我戀棧虛名,我不會寫下這篇文章。
台灣國債佔國內生產毛額37.5%,看起來不嚴重;但這只是表面數字。為逃離法定債務百分之四十上限,我們好幾位前任主計長替政府發明一套隱匿債務的方法;那就是政府基金。懂財政的人會告訴你,我們政府潛藏負債13兆,枱面上負債4兆9千億,僅其37%。堂堂主計長們之於我們國家,就像簽假財報的華爾街肥貓。
選舉到了,我們無恥但表面上好似「為民發聲」的政客一一現身。有喊老農津貼加1千,有喊基本工資上調10%。老農津貼目前6千,餬口當然不夠,若要解決良田無人守護的危機,為什麼只加1千?而不是一口氣上調至1萬,甚至比照「基本工資」兩萬?
如果政治人物著眼的是台灣良田喪失耕種者的危機,他們只消到宜蘭「穀東俱樂部」或花蓮「無毒米」、台東「池上米」村落尋一尋田;他們會發現台灣已 有許多學農甚至碩士學位的年輕人,投入農耕工作。他們比老農懂得「有機」,知道「行銷」、「品牌」、「網路」;老農們若能透過農會,向他們學習,推動台灣 第二次農業生產大革命,老農的收入及一生守護的良田價值將大幅增加。
老農津貼若不是買票性質,它不是提高1千,而是提高到一位老農守護良田足夠的生活收入。政府等同編列預算,並向他們採購台灣本地必要的糧食生產,以免國際糧食價格過度波動。
老農津貼將成國債
但如果是買票施捨的津貼,固然對老農多1千比少1千好,但既沒解決老農及農業人口流失的困境;為了大選變相喊價,其結果對台灣就是如今終結歐洲的要命字:國債。
歐洲國債危機從來不是經濟問題,而是政治議題。幾周前我於相同專欄書寫為何德國在歐債危機一枝獨秀;因2003年德國總理施洛德預見今日歐洲各國下場,進行一連串改革。延長退休年齡,降低退休年金,最不可思議的是與工會協議,為防止德國產業外移,工會同意降低基本工資4.5%,以換更大的法律工作權保障。
德國工會看似犧牲工人的收入權益,卻真正保障了他們的工作以及國家長期競爭力。
而歐洲最新的病夫義大利,人均GDP2萬9392美元,遠比台灣富有。它如何成為市場兩周前恐慌的歐洲第五隻豬呢?義大利人口高達37.8%已退休,退休年齡只有55歲,退休年金又高,選民爽數十年。多年下來,終於使義大利國債高居歐洲之冠,達2兆4725億美元。義國唯一比其他豬群四國好的是它主要債券持 有者多為本國人,不會任意拋售,這一點與日本很像。而銀行與資本主義濫觴的威尼斯商人後代,怎麼走到這個地步呢?
羅馬當然不是一天造成。義國自二 戰之後已換了63屆政府,每一個登場奪權者,都以討好「工會勢力」為關鍵贏的力量。2005年義大利本想進行一場與德國相似的改革;但工會全面罷工,改革挫敗。義大利為維持其高社福支出,其稅率為OECD國家最高達37%,而其中主要支出51%流向社福。於是有能力出走的義大利公司出走,勞動產值在 OECD國家吊車尾,曾經飛躍的義大利名車飛雅特2000年已搖搖欲墜;自2001年至2010年GDP成長率平均僅0.27%。
勿須金融海嘯,這個國家,早已在國際生產市場中消失了10年。維持它至今尚未完全倒台的主要是「羅馬帝國」留給它的祖產觀光業,每年貢獻GDP8.6%。
喪失競爭力已10年,好吃懶做已數個世代,民粹在義大利沒有隨著墨索里尼而死亡。
反觀台灣,我們雖有相同貪戀權力的政客,取悅民粹的政黨;但我們有著勤奮,一點也不偷懶的人民。人在做,天在看;台灣老農們揮汗田埂,他們等待的不是國家每月施捨多1千,而是一套可以與土地終生相伴的措施。
反觀台灣,我們雖有相同貪戀權力的政客,取悅民粹的政黨;但我們有著勤奮,一點也不偷懶的人民。人在做,天在看;台灣老農們揮汗田埂,他們等待的不是國家每月施捨多1千,而是一套可以與土地終生相伴的措施。
要給老農津貼,給個兩萬吧!那不是津貼,而是保證收購價格,也等於是國家委請農民們守護良田的基本工資。
作者為電視節目主持人